細雨中，抵達友人父親告別式會場。與想像、慣見的方正規矩不同，彼處，沿山壁而建的諸多小隔間，分屬幾條小道，濕濡的天空和潮漬的僻徑連成一氣，我和同行的Y來回找尋，才確定了其中一處。
預定的時辰來到，人間儀式安靜進行，其後隨即火化。我們且陪伴前往納骨塔，山路高低往霧中層層遞進，轉彎時可見整片灰藍的海，寫實而美麗地拍岸。終於抵達雲深處，我們佇候外頭，沒多交談。
尋常週間時光，各自從生活常軌踱開，這樣的場合重聚，唯有靜靜看一陣陣山中斜雨，在塔外香爐內蓄滿了水。
好多年來，我們都各自往不曾想像過的人生前進了——從前在校園裡認真哀愁過的事，被時間削薄，顯得輕傻。那時又怎會預料得到，某些告別，就是星散。
相較於去程，Y絮絮聊起或親或疏的昔時朋友近況；回程，我們擱淺在高速道路上，雨漸悄靜，車廂內只有流行歌的旋律碰撞。
臨別，Y遞來兩罐果醬，「非常好吃。」她微笑著說。
夜裡我拿烤過的土司沾配，肉桂蘋果微醺香氣泛開，邊吃，邊想像逝者們紛紛往歧路前進了；而果醬瓶內的我們，在另一個多年後，又將被釀成什麼？
photo：買了一罐叫做「晚霞」的果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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